洄尔

故事很俗套,谢谢你们喜欢

下潜后溺亡【极禹】

社会浪荡子×缺乏安全感

小虐‖HE‖非双洁‖内容OPEN‖校园霸凌‖校外霸凌‖双向救赎

全文1.1w

🈲在文中找三观

🈲上升






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青苔爬满红砖墙,地面上也由于刚下过雨变得湿漉漉,坑洼处还积着水,这种巷子,往往是斗殴高发地点。


张泽禹背靠着墙,砖缝里的水透过单薄的校服布料沾到他背后的皮肤上,裤腿有几处泥点子,白鞋也染上污渍,背包被他紧紧的护在怀里,他是被一群人推搡着进来的,那群人光明正大的把他从都是人的校门口拉进来,却没人阻拦,任何人都不想去惹这群社会上的混子。


“让你拿的钱呢?你家那么有钱,不会一千块钱都掏不出来吧。”


开口的人叫李虎,身旁的兄弟都称他虎哥,张泽禹脸色发白,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李虎找上门收保护费,前两次他还能拿的出来,现在月末是实在没钱了,甚至平日里在学校吃饭都要买最便宜的。


没有谁家的小公子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没有谁家的小公子会被肆无忌惮的欺负,只有张家的二公子每天都被轻视和欺凌,因为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就像小说男主那样充满光环,而被众星拱月小说男主是带头瞧不起他的那个。


见张泽禹不吱声,李虎皱着眉啧了一声,不耐烦的要去抢他身上的包,又把张泽禹狠狠地甩在地上,翻出来钱包后脸色愈发难看,朝张泽禹肚子上狠踹了一脚:“钱呢?!”


“没了……”


张泽禹话音刚落,就又挨了一脚,这时,巷口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诶,我说,你们过分了吧,没妈妈么?找人家高中生要钱。”


李虎面露狠戾的扭过头,看到来人后一笑:“张极,我劝你别管闲事,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张极呵呵笑了两声,把指间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朝李虎走过去:“我的面子什么时候需要你来给了?”


“操。”李虎骂了一声,他早就看张极不顺眼了,跟自己抢地盘不说,还把他一连几任女朋友都撬走了,张极当时对此的解释是:“没办法,她们见了我就往我身上贴,撵都撵不走。”


张极这句话说的难听,但也没错,他的脸长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浓眉大眼双眼皮,高鼻梁,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完美的五官配上好看的脸型,让人移不开眼,再加上身高腿长,肌肉线条匀称,面无表情的时候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笑起来又带着点轻蔑,正正好好是十几二十岁小女生喜欢的那一挂,别说小女生,连小男生都有往张极床上爬的。


李虎心里有坎,一直想让张极尝点苦头,只是没找到契机,今天倒好,张极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他自然是不可能让张极就这么出去,也不可能让张极把他的ATM机带走。


张极无视掉李虎的怒视,走到张泽禹身边:“还活着就赶紧起来。”


李虎想伸手搭上张极的肩,不过手刚碰到张极的肩头就被张极握住手腕,反拧着把他按到墙上:“管不住自己的手就剁了,别他妈犯贱。”


李虎痛吼一声,剩下的兄弟见状纷纷涌上去,其实加上李虎也就四个人,他们恐吓小孩不需要像约架那样,带一帮子人,张极一脚踹到朝自己跑过来的那个人的肚子上,把李虎往身前一扯,躲过李虎手里的棒球棍,踹着李虎的屁股把李虎踹了过去,他把棒球棍往另一个人头上一砸,那个人的头当即见了血。


一场架打了十几分钟,张极踩到李虎的胸口上,半蹲着弯腰,脚底又加大力度碾了碾,看着李虎狰狞的表情说道:“还想在这一片混就给我安生点,不然早晚弄死你。”


威胁完,张极起身,整理了一下打架时弄乱的衣衫,正准备往外走,余光撇到了一抹蓝白,他看过去,才发现是那个小孩,他差点给忘了:“小东西,还不走?”


张泽禹瑟缩了一下,撑着墙起身,朝张极点了点头,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就跑出去,来到宽广的街道上,他突然觉得窒息,形形色色的人路过他的时候无一不在打量他,有伴儿的还会捂着嘴巴凑到耳边说几句,他好像站在审判台上,上帝即将给他下判决书,而这些人,都是在台下站着的观众。


他叹了口气,故作不在意低下头。


他妈妈是一个三儿,在他爸去海南出差的时候搞上的,一发即中,张志凯太有名,不需要细找,于是当安希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二话不说买了张机票找去了张志凯的公司,被张志凯灰溜溜的赶出来,安希不服气,一连找了张志凯好几次,到最后张志凯甩给她一张支票,安希才不闹了。


后来安希自杀之前,把年仅十岁的张泽禹扔在张宅门口不管不顾,便离开了人世间,张志凯刚开始不想管他,但奈何张夫人是一个心软的,也不管什么安希不安希的,看着一个十岁的孩子红着眼瘪着嘴怎么看怎么心疼,再者她对张志凯没什么感情,甚至有一点怨恨,就把张泽禹带回家养着,在张夫人病逝后,这个家就没有一个疼张泽禹的了。


小学学《鲁冰花》这首歌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唱的很开心,只有他嘴不张头不抬,老师问他他就淡然的一句:“我没妈。”他一直在怨安希把他生下来后又一走了之,甚至到现在,每当他受欺负,他都会怨安希把他生下来,怨安希不在他身边。


走到药店门口,他拐进去,拿出书包夹层里的五十块钱买了瓶红花油,他肚子现在都还在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踹出淤青来了,付完钱收过找零正要走出去的时候,碰到了从外面来的张极,张极好像没有看到他,从他身边路过,张泽禹疑惑的转头,他记得张极刚刚没受伤啊,为什么会来药店。


只见张极在药架之间来回转了转,弯腰拿了两盒润喉片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把其中一盒放回去,拿了另一盒小一点的。


张泽禹忘记收回视线了,就这么看着张极入了迷,直到张极要去前台结账,转过身两个人对视上,张泽禹才窘迫起来跑了。


张极总觉得这个人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出药店有两个学生从他面前路过,他才想起来是他刚刚闲着无聊见义勇为帮的那个小孩,他低笑两声,长的不错,白白净净的,就是看见救命恩人跟看到鬼一样,胆子小。


张泽禹买完红花油后就赶紧回了家,他那个讨厌他的哥哥很晚才会回来,张志凯更是一天天见不着人,为了避免见着他哥那厌恶的眼神,他都会故意错开时间。


屋内的灯光昏暗,张泽禹只开了一盏台灯,作业平铺在书桌上,他却怎么都写不进去,脑子里一直都是那个身影,按理说,人和人第一次见面印象不应该这么深刻,可是张极那一刻就像是来拯救他的神,虽然这个神看他的眼神毫无波澜,也能让他把那一刻记一辈子。


张泽禹久居暗处,遇到一点洒进来的光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抓住,他放学后开始不回家,在街上晃荡,只是想抱着一点侥幸心理试试看能不能遇到张极,可是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没遇到张极不说,又被李虎堵到了巷子里,还是他们四个人,脸上多多少少带点伤,还有一个头上包着纱布,他们让张泽禹交出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张泽禹的眼睛一直往巷子口瞟,他希望张极可以再一次出现在那里,救他于水火,把他拉出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可是张极没有来,他的神不会次次出现,光也不会天天都洒进来,他被打了好几下,嘴角已经擦破皮了,胳膊和肚子还有后背都疼的要命,算了,他不想着张极了,可是除了张极,好像再没人会救他,因为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也没人救他。


恍惚间,他看到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他睁大眼睛想去看,却被围着他打得几个人挡住视线。


他被救了,这次不是张极。


那个人掐着李虎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张泽禹这才细细的观察起他来,长的也很好看,眼睛比张极还要大,像个混血。


“李虎,据我所知,张极上次警告过你,要是还想混,就别瞎鸡///巴惹事。”那个人轻蔑的拍了拍李虎肿胀流血的脸,“我好像也跟你说过,别他妈弄学生,不然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那个人松开手,李虎滑倒在地上,那个人拿出电话拨通号码说了几句,语气算不上好,句句带刺:“郭成,管好你的人,再犯我们哥几个忌讳,抄了你的狗窝。”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朝张泽禹走过去:“还能动吗?”


张泽禹点点头,扶着墙站起来,他的右腿很痛,只能把身体的全部重量放在坐腿上,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精致的男生,他刚刚听到这个人提起了张极,或许可以从这个人身上打听出来张极,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张极可能早就把他忘了。


“啧。”那个人打量了他一眼,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张泽禹抖了一下,那人笑道,“我看着像坏人么?”


……挺像的……


“走,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张泽禹抽回胳膊,“我没事。”


“你走几步。”


张泽禹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扭过头看着他,那人却说:“我还是劝你乖乖去医院,要么去诊所也行。”


最后张泽禹还是乖乖的去了诊所给患处上药,疼的呲牙咧嘴,那人就在一旁笑他矫情,张泽禹绷着脸不说话,上完药后,他本该回家,可是他觉得如果跟着这个人就可以见到张极,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回家?”


“我没有家。”张泽禹也不算撒谎,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那栋别墅充其量算一个寄身地,从未属于他的寄身地。


那人愣了愣:“你要跟我走么?”


张泽禹点点头,跟一个陌生人走不安全,这是老师从小到大都教导他们的,现在张泽禹却不想听话了,反正这个世界上,对于他来说,哪里都一样的差劲。


“你上学上的是个什么东西?老师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跟人走么?”


“我没有地方去。”


那人犹豫了一会,无奈的点点头:“那走吧,不过我去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诶,你叫什么名字?”


“张泽禹,你……”


“左航。”左航朝他招招手,“走吧,哥哥带你去玩。”


张泽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后来左航实在受不了他走路的速度,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一路行驶到一个酒吧门前,左航付钱下了车,偏过头看张泽禹:“来过么?”


张泽禹摇摇头,他突然有点不敢进去,可是他有极大的可能在里面遇到张极,经过一番挣扎,他还是跟着左航踏了进去,里面DJ舞曲震耳欲聋,舞池里都是相贴扭动的身躯,灯光五颜六色交织,空调开的极低,可是张泽禹还是渗出丝丝冷汗。


左航一路带着他往里走,到一个卡座前,他往沙发上一座,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


“呦,带了人?”

“小弟弟你好啊。”

“左航你禽兽吧,人一看就是学生。”


“去你妈的。”左航拿着桌子上放的瓶起子扔过去,“思想别那么龌龊。”


张泽禹拘谨的坐过去,他看着另一侧座位上的张极,心里突然有了底,他不知道这种安全感为什么仅仅因为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就能升起来,他只知道这些天他一直迫切的想要见到张极,这次终于见到了。


张极也在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疑惑,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最后皱着的眉舒展开,问左航:“从哪捡的?”


“李虎手里头。”


张极笑了笑,对张泽禹说:“你怎么又被他们拦住了?”


张泽禹一愣,莫名有些雀跃,他没想到张极还记得他。


“又?”左航看了看张极,看了看张泽禹,“你就是上次那个被李虎他们收保护费的?”


现在卡座上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张泽禹,张泽禹瞬间觉得脸充血,但又不能不给回应,只能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得。”左航拍了拍他的背,“你算是被盯上了,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其实这不能怪张泽禹,他知道他那个哥哥跟李虎有往来,李虎第一次能找上他,绝对是他哥撺掇的,学校里那些无视和校园霸凌,也绝对有他哥的功劳。


张极把空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跺了跺脚,卷起的裤腿随着他的动作落下去:“去个厕所。”


眼看张极要走,张泽禹下意识起身,起身后才后知后觉的尴尬,他这是在干嘛,看着众人再次投来的视线,他往后撤了一步,小声说道:“我也去厕所。”


“走吧。”张极扬了扬下巴,“我带你去。”


张泽禹隔了些距离跟在张极后面,一直偷偷的盯着张极的背影,张极突然停下,转过身,笑着看着张泽禹:“你是要把我的背盯出来两个大洞?”


张泽禹羞赧的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极也并没有咬着不放,而是抬脚离去:“跟好我,别丢了,这里坏人很多。”


张泽禹并没有进到厕所里面,他站在门口等着张极,等张极出来后他又跟上去,张极却没把他往卡座带,而是带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张极看着张泽禹,看了半晌,掏出一支烟咬在齿间点上,浓厚的烟雾从张极口中飘出来,让张泽禹有些看不清张极的脸。


张极眯着眼睛打量张泽禹,问道:“想跟我说什么?”


张泽禹愣了愣,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一直跟在张极身边只是为了寻求一点安全感。


“没有要说的?那我们走吧。”


“有。”张泽禹拉住张极的手腕,又松开,微微仰头看着张极,“那天谢谢你。”


“嗯。”张极呼出一口烟,“你已经谢过一遍了。”


“我以后还能来这里么?”张泽禹眼里带着些期盼,他其实想问,我以后还能来找你么,可是这样目的性过于明显,他怕张极察觉。


“我劝你最好不要一个人来。”张极轻笑一身,含着烟头走进张泽禹,撩了一下他的校服领口,“像你这样的学生,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


张泽禹拘谨的抿了抿唇,他重新看向张极的眸子,那里如一潭死水,什么情绪都没有,甚至连他的倒影都看不到,或许是灯光太暗,又或许是张极没有在好好看他。


“我没有地方去。”


“那你每天放学后都去哪?露宿街头?”张极挑眉看着他。


谎言被当场揭穿让张泽禹脊背僵硬,不过想来也正常,张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久,什么样的把戏没见过,他垂下眼,又听到张极说:“来也可以,记住那个卡座的位置,那里通常有能保护你的人,但不要答应他们的任何邀请。”


张泽禹顺从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张泽禹放学后没有停留的去到那个酒吧,熟悉的卡座上仍然坐着张极,不过这次,张极不是孤身一人坐在一旁,他怀里搂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那个男生正端着一杯酒喂给张极,张极垂眸就着那个男生的动作把杯子里的酒喝下去。


看到这一幕,张泽禹有些局促,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泛疼,他唯一的安全感来源的怀里坐着别人,而这个别人他从来没见过,或许是刚走到张极身边的,又或许是因为他这才是第二次来,而昨晚那个别人正好不在。


他好像一个大海上的浮萍,好不容易依靠住了一个以为可以傍身的庞然大物,后来发现这个庞然大物随时会游离他的身边。


“你就是张泽禹吧。”


又是一个眼生的人,张泽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处于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那人似乎是被他的动作逗笑了,笑了好半天,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湿润,对张泽禹说:“乖宝宝怎么会来这里?我看着很像坏人?”


张泽禹抿住唇,在那人再三的逼问下,他无奈开口:“有点。”


那人一愣,荒唐的问:“嘿?左航看起来不比我不像个好人?你都能跟他来这,我怎么没见你说他不像个好人啊?”


张泽禹腹诽道,因为左航看起来更坏,更不好惹,他不敢说。


“行了张峻豪,你一会给人吓跑了,小心左航弄你。”


张峻豪耸耸肩,瘪着嘴往沙发上一坐,张泽禹也静静的坐下,余光一直看张极,打从张极刚刚说出那句话,他就想跟张极解释,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左航,第一次不是,第二次也不是,而是为了见张极。


张极怀里那个眉清目秀的男生动了动,伸着头去够张极的唇,张极没有躲,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接吻,张泽禹心里一紧,好像能听到张极和那个人唇舌交缠的声音,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明明不想看又忍不住去看。


“吓着你了?还是好奇?”张峻豪小声开口,都给他一瓶桃汁,“你要是那什么,呃,比较保守,我劝你还是别看,这没什么新鲜的,等你长大了你也能体验。”


“你看着和我差不多大。”张泽禹接过桃汁,指腹慢慢在杯壁上磨搓。


张俊豪睨了他一眼:“你多大?”


“十七。”


“那确实差不多。”张峻豪点点头,给自己倒上酒,“我也十七。”


两个人陷入无言的沉默,张泽禹有没忍住透过张峻豪去看角落里的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那个陌生的男生面色泛红,嘴唇上也泛着光,还有点肿,张泽禹知道,那是张极亲出来的,如果张极亲他,他会不会也是这副样子。


想到这,他脸开始发热,忙捧着桃汁喝了几口。


“你怎么一直看他们?”张峻豪看着张泽禹,细细打量,“你看上张极了?”


张泽禹心里一咯噔,张峻豪都能看出来的话,张极会不会更是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有跟他挑破,张峻豪没有管他,靠着沙发背自顾自的说道:“不过也正常,除了我们几个玩了好几年的,新来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冲着张极去的,他长的是不是很好看?”


张泽禹答道:“嗯,好看。”好看到能让他一眼记住,然后一连几天念念不忘。


张峻豪突然冷笑一声:“你要是为了被他搞才凑过来的,那我劝你还是算了,你要不是学生还行,看你长的挺和他胃口,可惜你是学生,而他,不玩学生,就你这样的,之前不是没有,一个一个的都被张极骂回去了,都是哭着跑走的,你要是不想落得那么个结局,我劝你趁早打消念头。”


张泽禹明没有听劝,哪怕他以后也会被张极赶出去,只要还有一丝希翼,他都想牢牢抓住,密不透风的墙封闭了太久,好不容易有空气流进来,能解决他面临窒息而亡的境地,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凑过去。


一连几天,张泽禹都按时出现在酒吧,张极在了他就呆在那,张极不在他也不打听,就坐着等着张极,等到他确定张极不会再来,才回家,虽说都是在那坐着,他的状态还是有差别的,张极在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好像长在了张极身上,张极不在,他就垂着头安静的呆着。


张泽禹对张极态度过于明显,张极在他第一次来的时候都看出来了这个小孩的心思,有的人不让他尝尝苦头他就是不知道退缩,于是张极只要没事,来酒吧呆着,都会带上自己的情儿,一天一个,不重样,然而张泽禹视若无睹,目光仍然紧紧的追随着他,让他有点头疼。


这天,他忍无可忍,粗鲁的拉着张泽禹拉到安静的地方,看着这个受惊的人他越来越心烦,卡着张泽禹的下巴强迫张泽禹抬起头,声音出奇的冷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泽禹,我现在给你一个答案,我们不可能。”


他其实这次说出口的话还好听了很多,因为张泽禹和之前那些单纯想爬他床的人不一样,那些人一来就各种往他身上贴,而张泽禹不是,张泽禹每次都是离得远远的看着他,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张泽禹也不会靠近他,小心翼翼,真情实感的喜欢最让他觉得难缠,这种人也最容易被他的话伤到,所以不需要什么恶言冷语,一点点狠话,就能把这些喜欢全部提出他的领域。


可是张泽禹不一样,他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渴望被救赎,喜欢的人会有很多,可是能救赎他的,一辈子只有一个,他认定了张极可以把他拉出深渊,就不会轻易松手,他不想再跌落回那种绝望的日子里了。


见张泽禹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张极愈发烦躁,他把张泽禹推在墙上,手撑在张泽禹头侧,低下头作势要吻上去,他想吓一吓张泽禹,张泽禹确实偏头躲开了,张极冷笑一声:“你想要的不是这个?”


张极太懂得怎么摧残人的内心了,特别是喜欢他的人。


张泽禹哑声说:“不是。”


张极放下手,和张泽禹拉开距离,面无表情的说:“滚吧。”


“我……”


张泽禹还想说什么,被张极打断,“滚,我不说第三次。”


张泽禹没有哭,只是跑回卡座,拿上书包走了,他没那么多泪要留,如果遇到一点难过的事就流泪,那他在几百年就哭死了,只是今天的晚风好像格外的热,吹得他眼里冒了汗,心口有些疼。


第二天上着课,张泽禹坐在最后一排,有些恍惚,窗外蝉声阵阵,树荫洒在课桌上,他新翻开的笔记本上干干净净,没有笔痕,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过来,有些沙哑失真,他怔愣着写下了一句话。


“张极是混蛋,我喜欢张极,不喜欢混蛋。”


是,他从未喜欢过像张极那样混蛋的人,只是张极是张极,张极再怎么混蛋,他也还是喜欢他。


本想着晚上放学后继续死皮赖脸的去酒吧坐着,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视线,不要被张极发现,不要惹张极生气就好,谁曾想放学铃刚打响,他就被拖去了厕所。


窗外的天很亮,晚霞泛起一抹红,大路上的车声和行人的声音传进张泽禹耳朵里,那样模糊,身下是冰凉的地板和身上击打的剧痛让张泽禹被迫清醒着,他突然很想笑,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校外烟火人间,车水马龙,校内书声朗朗,朝气昂扬,春风,夏蝉,秋雨,冬雪,一年四季,轮回交替,这样美丽的世界,这样日常的生活,他竟然寻不到容身之处。


他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却像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在接受上天的惩罚。


“张极。”他喃喃道,“救救我。”


那群人打累了就散去,留下张泽禹一个人狼狈的收拾惨状,他们这么坏,为什么离开的背影能那么潇洒,他又做错了什么,要背负这些来自于外人的恶意。


天色已经暗下去,他没有回家,也没有背着一身伤去见张极,坐在街边的公共椅子上,看着在他眼前来回穿梭的车,口袋内的手机平静如无风拂过的水面,他想,如果有一天他悄然死去,是不是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不会有人悼念他。


另一边的张极也不好受,今天怀里又是一个新的人,身上浓郁的劣质香水味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却还是没有把人推开,他好像在等着谁,然后希望这一幕可以刺激到那个人,让那个人对他死心,奔向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和他一起坠入泥潭。


时至九点,张极推开怀里的人,张泽禹不会来了,他没必要再环着谁故作亲昵,可是回过头想想,他又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张泽禹和以往那些一骂就走的人不一样?期待张泽禹在他的打击下还能义无反顾的贴上来然后再次被他狠狠打击?他什么时候这么恶劣了?


再见张泽禹是一周后,这次张泽禹来,穿了个外套,左手一直插在兜里,手腕上带着一个较宽的皮质手环,仍然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喝着左航给他准备的梨汁,左航说他嗓子有些哑,就亲自去找了调酒用的梨子,榨的汁。


张极中途去了一次厕所,出来后张泽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张极皱了皱眉,想要无视他走过去,却被张泽禹叫住。


“张极,我能追你吗?”


这是张泽禹生平最大胆的一次发言。


张极回过身,挂上轻蔑的笑:“不能。”


“为什么?”张泽禹走近他,“我可以和你泡的那些人一样坏,这样也不行么?”他太渴望张极了,可是即使距离再近,他也觉得好远,他离张极好远。


张极突然就生气了,这不该是张泽禹,不该是那个红着眼,胆怯的跟他说谢谢的张泽禹,也不该是在药店和他对视后被吓的转头就走的张泽禹,更不该是来酒吧后缩在角落里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张泽禹。


他冲上前抓住张泽禹的手腕,张泽禹却痛呼一声抽回手,嘴唇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额头也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不对劲,张泽禹不对劲,张极强硬的把张泽禹往身后藏的左手拉过来,袖子往上捋,张泽禹开始挣扎,张极呵斥道:“别动!”


张泽禹便颤抖着不敢乱动,张极冷着脸扒开那个宽宽的皮质手环,他愣住了,张泽禹手腕上缝着线的疤开始往外渗血,他一声不吭的拉着张泽禹的胳膊往酒吧外走,粗暴的把张泽禹推进车里,一路飞驰到医院。


“还好只是结痂处开裂,没有伤及皮下,不然你还得重新受一次罪。”医生边给张泽禹缠纱布边叮嘱,“最近不要剧烈运动,再开裂你就别想好了。”


缠好纱布后,医生收拾工具,说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割这么深。”


张泽禹绷着嘴没说话,张极结完账后,他们坐回车上,张极却没有发动车,而是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说说吧。”


“说什么?”


“你说说什么?”


张泽禹抿了抿嘴唇,沉默半天,最后笑了笑:“刚开始不想活了,就割腕,割腕后突然不想死了,就跑医院缝针去了。”


张泽禹说的很轻松,没人知道他那一天有多痛苦,他是凌晨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割的腕,刀刃划开皮肤时他没觉得痛,就是眼前很模糊,血顺着手背滴到地上,那时他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惨,死前都没有归宿,可是后来望向天空的时候,他看到了月亮,柔和的月光洒进他眼里,他猛地站起身,把外套脱下来按住手腕,打了个车就狂奔到医院。


麻药要打在腋窝处,要他把手举到头顶,他这才开始疼,打完麻药后他身上的短袖都被冷汗浸透了,泪糊了一脸,睡过去前,他看到很多医生都在看着他,那一刻,他想,原来真的会有人为他感到担忧,真的会有人拯救他的生命。


再次醒来后,手腕上已经缠上了纱布,医生建议他去心理科看看,被他拒绝了,他知道那些药物对他不管用,能救他的人还不知道他发生了这些。


张泽禹说完那句话后,车内一派沉寂,张泽禹盯着手腕上的纱布出神,张极沉默着抽烟,张泽禹扭过头看了他好一会,凑过去,趁着张极愣神轻轻的贴上他的唇,有苦涩的烟草味,突然,唇间一片湿咸,是张泽禹的泪,他把头抵在张极颈窝处,哽咽到:“张极,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一直到张泽禹哭累了,张极肩头的布料浸湿了大片,粘在皮肤上,一点也不舒服,张极推着张泽禹的肩把他轻轻推开。


“张泽禹,你看错了,我不是能救你的人。”


“你是。”张泽禹红着眼急促地反驳,“你是,你能,只有你能。”


“人只能自己救自己,你都救不了你,我更救不了你。”张极把烟头扔进车内垃圾盒里,关上窗,“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按照张泽禹的要求把张泽禹送到酒店后,张极开车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外卖盒堆在桌子上,易拉罐散落一地,他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脏乱、孤单。


十三岁的时候,他爸失手把他妈家暴致死,他颤抖着报了警,他爸进监狱后他就一直一个人生活,没钱交学费只能辍学打工,年纪未满十六岁没地方收,他就去黑酒吧当服务生,在那里遇到跟他一样混日子的左航,两个人成为好友,十五岁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是和一个鸭,他全程面无表情,好像一个淡漠的围观者,可是那种放松的感觉让他迷恋,于是他开始沉醉其中,十六岁五官长开,为了他的脸围上来的人更多,只要长的好看,他就来者不拒。


但他从来没有搞过学生,哪怕是在学校混日子的学生他也没搞过,他总觉得他这种浪荡子,和那些穿着校服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或许曾经是,但后来,他早就偏离了航线。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喜欢他的,可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喜欢算个屁,喜欢应该是最廉价的东西,他不需要,他要的是一种自由放纵的生活,而不是给自己找一个枷锁。


第一次刻意去展现什么是在张泽禹面前,那时候他就在无意间把自己锁起来了,张泽禹看着他的眼神过于炽热,那张白净的脸还有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校服让他心乱,就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逼着张泽禹退缩,可是张泽禹却好像没有退路似的,不要命的往他身边凑。


张泽禹让他救救他,可是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别人?他自己就是生活在阴沟里的,怎么把别人拉倒阳光大道上?


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张极看向墙上挂着的表,距离刚开始收拾屋子过去了两个小时,收拾好的屋子干净亮堂,可是他还是觉得昏暗,也对,他的世界是什么样,映射出来的就该是什么样。


次日,张极在一个李虎常去的小酒馆找到李虎,李虎看到他脸都黑了,却没什么动作,张极主动点了几瓶酒,撬开瓶盖后放在李虎面前。


“问你几个问题。”


走出酒馆的时候他眯了眯眼,今天的太阳格外刺眼,照的他心口隐隐作痛,李虎跟他说的那些话还环绕在他的耳边。


“为什么找上张泽禹。”


“他哥主动找的我们,给我们塞了几万块钱,让我们帮他收拾他弟,我当时还很奇怪,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后来才知道张泽禹是张家的私生子,他妈在他十岁那年就自杀了,把他往张家门口一扔,就是他哥的妈照顾他,结果没多久,他哥的妈也死了,他就没人管了,他哥正好看他不顺眼,之前碍着他妈的面没动手,他妈死了人直接飘了,哦对,他校内找的还有人呢,你别以为你制住我们,那小孩就没人动他了,多的是人弄他,反正死了也没人管,就一发泄工具。”


继而在耳边环绕的,是张泽禹哭求他救救他的场面,还有那个一看就很深的刀口,怪不得他觉得张泽禹跟别的学生不一样,一个死气沉沉的学生,怎么能跟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相比较。


下课铃响起,张泽禹照旧被拉倒厕所接受一顿毒打,他神情淡漠,对这些事习以为常,完事后那群人潇洒离去,他照旧收拾残局,走到学校门口,他愣住了,是张极,张极正站在那里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张泽禹故作泰然的走过去:“好巧。”


下一秒,他就被张极拥进了怀里,他听到张极沙哑又低沉的嗓音——


——“张泽禹,我来救你了,你也救救我吧。”






——END.


5.3  周二  凌晨4:00


晚安


彩蛋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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